大巫師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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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師的約定
少女時期的記憶,包裹在竹香清馨的風裏,拂過美郈的身體,一點一滴滲透進毛孔裏。美郈走進林子，霎那間仿佛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悠然信步，不知不覺間地勢已漸漸高起。
曾幾何時，這片竹林收獲過少女時代的美郈最純真的歡笑，不懂修飾的青春，自然的表情無法隱藏最單純的情愫。當思念走過漫長的黑暗，她曾將它高調地亮相在世人面前；當那份心意迎來破曉的光明，她卻悄無聲息地把命運交給了另一種可能。是否對命運的抉擇太過輕率？或者正是滿足了自我最真實的欲望？
都已經不重要了。
過往的種種，也許這裏的每一片葉子都還記得，而美郈所要面對的只有此時此刻的自己。
竹林盡頭，美郈並不費力地找到了密道的入口。
這條通道將通向蔔易族密室的第一層，只有大巫師及其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而那些在密室中被接見的來訪者，卻是由一條截然不同的路進入的，在他們看來自己只是走進了一處尋常院舍，全然不知腳下還有兩層暗室，而那裏正是蔔易族全部秘密的所在，只有大巫師本人才能進入，美郈自然也是未有機會涉足。
順著密道，不久便來到密室入口處。
美郈停住，想到巫瑩剛才說巫戎在會客，來者身份美郈也能猜出個大概。室內響動在門外是聽不到的，美郈知道巫戎必定要原路返回，便決定在門口等候。
不多時，隨著石門的開啟，巫戎出現在美郈的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
雖然早有準備，美郈還是不由自主地躲閃了一下巫戎的目光。
二十多個輪回過去了，雖說在聖廷和巫戎見面的機會不少，但美郈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直視他的眼睛。她從頭到腳一陣發麻，是緊張還是愧疚，自己也說不清楚。但美郈還是迅速調整心態，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緊張，時間有限，與巫戎的這次見面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與此同時，巫戎也是一楞。
這個與自己相隔了二十個輪回的女人，突然間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竟然令他如此地難以接受。曾經，對那個突如其來的意外，他無數次地質疑，又無數次地否定。二十個輪回不曾給過他一次尋找答案的機會的那個女人，卻如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那般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直覺告訴他這一次她依然不會給自己想要的解釋。
“我可以進去嗎？”美郈首先打破僵局。
“當然.又不是第一次來。”
巫戎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話脫口而出便意識到壞了身份，也不多說，向後退一步，順勢側了下身。
美郈走進密室，環顧四周，簡單的陳設和記憶中沒有變化。
“巫戎,”美郈叫得很輕,自然得仿佛每天都是這樣稱呼,隨意得一如他們都不曾長大過。
巫戎擡眼望去，美郈回過頭微微地笑著，那笑容依舊很美，卻讓他無論如何不能和當初竹林中的那張笑臉重合，那披著竹葉的清香，純凈無邪的笑容曾經無數次地出現在他夢中，而眼前這微笑高貴地如同女神，雖然迷人卻離他好遠好遠。
“能和你聊一聊嗎，就像朋友一樣？”
美郈的話打破巫戎的思緒，他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有些遲鈍地走上前招呼美郈坐下。然後，兩人卻都陷入了沈默。
稍許，美郈先開口道：“剛才過來時，看到有客人來訪，就繞到竹林那邊，想在那裏等你。卻不知不覺還是走到這兒來了。”
美郈悄悄瞥了巫戎一眼，見他皺了皺眉頭，知道自己這一詐有效，於是笑了笑，繼續道，“很驚訝自己居然還能找到這條路，才發現記憶在我腦海裏從未消逝過。”
說著美郈把目光轉向別處，似乎是不經意地說道：“我在門外等了很久，是很重要的客人吧？剛才還在想,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巫戎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來，見美郈並沒有註視自己便盡量調整情緒，使自己看起來比較輕松。
美郈卻似乎註意到了巫戎的不自在，不等他回答，就轉開了話題，“其實，我剛才先去見了姐姐。不過，她看起來並不好，似乎——你有些地方對不住她。”
巫戎不由心一提,自然明白美郈所指,於是苦笑道:“主後是來興師問罪的”
美郈輕輕搖了搖頭,“叫我名字。不是說好是朋友間的聊天嗎？”
是嗎？巫戎暗道，朋友，說得輕松，你這次來的目的一定不是單純的敘舊，也絕不是為姐姐抱不平的，有什麽話不如擺在桌面上的好。
美郈仿佛沒有註意到巫戎的不自在，還是繼續道：“其實，你也沒有做什麽大不了的。在日升，聖族和蔔易族被標榜為最文明的部族。
只有這兩個部族在族規中明確了男人和女人在婚姻上平等的地位。法典賦予他們對配偶忠誠的義務。然而，法規是為遵守它的人制定的。身為女人，我也很清楚，聖族的男子們不能像其他貴族們那樣光明正大，卻也有著他們自己的游戲規則，這只不過是公開的秘密罷了。我想，蔔易族大概也沒什麽兩樣吧？只不過——”
巫戎靜靜地聽著，心裏暗笑，這種話居然也能冠冕堂皇的說出來，那就看這個女人接下來還會說些什麽吧。
“只不過，你娶的是我的姐姐。看到她不快樂我不僅會心疼更會感到巨大的負罪感。一直以來認為是和我交換了人生的姐姐，她所承受的痛苦也許本應是由我來背負的。”
聽此言，巫戎頓時感到一陣胸悶，擡眼望美郈，卻發現她的眼中隱約閃著淚光，低頭思量，自己又能說些什麽呢，只能無奈地聳聳肩，
“你說得沒錯，我們在明神的註視下違禁。可是，如果明神都不在乎，又何必內疚？不然，就讓明神降罪吧。有些事情是講不清楚的，事實有時並不等同於真相。不過，對你姐姐的虧欠我認同，我也一定會補償她的。”
美郈聽罷，笑了笑，“我信你。希望下次再見姐姐，她的臉上能多些笑容。”
美郈稍稍停頓了下，“過一陣子，靂倏回來了，也不至於為姐姐擔心。”美郈的語氣很淡，淡地似乎漫不經心。
“靂倏？”巫戎的心一揪，險些脫口而出。他要回來了，看來，美郈準備往正題上引了。
“卅崟的事情來得突然，現在族內的事務都由族母一人掌管，我身體不好，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盼著靂倏早點回來主持大局。”
說到這兒,美郈突然轉向巫戎,目光犀利,“聖廷現在的狀況，大巫師想必也很清楚吧？”
巫戎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轉念一想，倒覺得輕松了許多，隨笑道：“終於切入正題了。主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就是了。”
美郈剛要開口，巫戎又搶先道：“哦，剛才的訪客您也看到了吧？”
美郈見巫戎主動把話題引到這上面來，倒是松了口氣，雖說起初自己只是提醒，巫戎能這麽快就入道，可見接下來的溝通不會太難。
“條件，很豐厚嘍？”這話就像是從美郈口中隨口而出的。
“嗯！”巫戎平靜地說，“不過，再怎麽樣也無法與聖廷的主宰者相比。”說著巫戎向美郈投去一個暧昧的眼神。
巫戎的話讓美郈心裏有了底，只要價碼合適，巫戎這一票取之不難。然而同時，美郈也感到一絲涼意，這話、這語氣，包括那個眼神，竟都是如此的陌生。
不過倒也讓她更加清醒，她終於確定在這場交易中聯系她和巫戎的就只有利益。雖然顯得無情，倒也更加簡單。
於是便直截了當道：“洛迦即聖主位順理成章。我不想整個過程有半點差錯。雖然靂倏會主持大局，但大巫師的幫忙也是不可或缺的。
說到幫忙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大巫師在關鍵問題上站對立場就可以了。只要洛迦順利即位，”
說著，美郈起身走到巫戎身旁，附耳低語了幾句，卻見巫戎微微一笑。
美郈看著巫戎也笑道：“除了神權，大巫師難道就不想擁有一些更實際的權力嗎？”
巫戎起身，在屋內度了幾步，然後轉身道：“那就這樣一言為定？”
“慢著！”美郈說著上前幾步，“還有件事有勞了。”
巫戎一楞，美郈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洛迦太小，族中有威望的長輩眾多，其中對聖主位有非分之想的自然也不在少數。這點巫大人應該也很清楚的。”
說著，美郈瞟了一眼巫戎，巫戎明白這所指正是今天的訪客。
“我想巫大人如果能夠幫忙的話……”美郈接下來的言語完全不出巫戎所料，他只是不能相信這個女人竟然能夠這樣表情平和的交待了一個家族的生死。
“明白了，如果這個都不能為您效勞，豈不辜負了您和閣主的一番心意？”
巫戎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在他心中已經清清楚楚地算了一筆帳，他知道站在美郈這一邊於法、於情、於理、於利都是最佳的選擇，只是美郈最後的要求……
美郈顯然看出了巫戎的心事，“你不必感到自責，作為母親，我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你也是洛迦的長輩，保護她也是你的職責。”
秘室門口，美郈回頭對巫戎說：“最後，給你提個醒，管好你的女人！”
巫戎楞了一下，美郈已經悄然地離開了。
人的命運有時候真的就因一念而改變，美郈清楚發生在自己和姐姐身上的命運交替就只因為一種單純的情愫——嫉妒。
是啊，就是嫉妒，因為自己的嫉妒，不能容忍一母所生的姐姐登上日升所有女人都想擁有的位置，不願甘心朝拜容貌不及自己的姐姐，只為了被萬眾敬仰，只為了能高高在上，自己的這一生值得嗎？可是，如果沒有當初，如果她們保持自己原有的軌跡走下去，自己會幸福嗎？自己不會後悔沒有一搏嗎？
生命沒有如果，所以做了就不後悔。只是對於巫戎，她的的確確覺得虧欠他，但是虧欠的是感情，她也更明白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還有更在乎的東西，所以，此刻走出大門的美郈沒有為自己在關鍵時刻再次利用他的感情而感到慚愧，因為她已經給了他更重的砝碼。
美郈走後，巫戎獨自呆在密室中許久，本想問她的話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答案還重要嗎？過去的一切已經註定過去，眼下，他必須要做一個決定，一個關乎全族的命運以及他個人前程的決定。
……
子日大殿上,洛迦左手持劍與眉齊橫在面前,右手緊握劍身緩緩劃下,鮮血滴滴淋在明石之上,一股熱氣冒了出來,明石七彩光芒漸漸回攏,淡卻,消散。血很快滲進明石，與之融為一體。
血紅色的石頭被大巫師親手鑲嵌在權劍上。洛迦高舉權劍，登上寶座，在一片叩拜聲中完成了即位大典，成為日升歷史上第一位女主。
卅嵚、卅岌兄弟的失敗換來的是此後永久的幽禁，卅嵐因為沒有參與並未受到牽連。
美郈兌現了她的承諾，巫戎成為了蔔易族歷史上在聖廷擁有權力最大的族長；綠仁代替身體不好的美郈掌管起□□和聖族繁雜事務；靂倏位居武宮，牢牢掌握住兵權，在聖廷呼風喚雨成為實際上真正的統治者。
然而，無論怎樣，日升新的歷史篇章翻開了，對於此刻大殿之上這些人的命運似乎還有很多未知。
而那個高高地坐在寶座上俯視眾人的女孩就是我名義上的曾祖母。這個將要開啟一個時代的女人此刻只是仰著那張稚嫩的臉，天真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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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時期的記憶,包裹在竹香清馨的風裏,拂過美郈的身體,一點一滴滲透進毛孔裏。美郈走進林子，霎那間仿佛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悠然信步，不知不覺間地勢已漸漸高起。
曾幾何時，這片竹林收獲過少女時代的美郈最純真的歡笑，不懂修飾的青春，自然的表情無法隱藏最單純的情愫。當思念走過漫長的黑暗，她曾將它高調地亮相在世人面前；當那份心意迎來破曉的光明，她卻悄無聲息地把命運交給了另一種可能。是否對命運的抉擇太過輕率？或者正是滿足了自我最真實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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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種種，也許這裏的每一片葉子都還記得，而美郈所要面對的只有此時此刻的自己。
竹林盡頭，美郈並不費力地找到了密道的入口。
這條通道將通向蔔易族密室的第一層，只有大巫師及其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而那些在密室中被接見的來訪者，卻是由一條截然不同的路進入的，在他們看來自己只是走進了一處尋常院舍，全然不知腳下還有兩層暗室，而那裏正是蔔易族全部秘密的所在，只有大巫師本人才能進入，美郈自然也是未有機會涉足。
順著密道，不久便來到密室入口處。
美郈停住，想到巫瑩剛才說巫戎在會客，來者身份美郈也能猜出個大概。室內響動在門外是聽不到的，美郈知道巫戎必定要原路返回，便決定在門口等候。
不多時，隨著石門的開啟，巫戎出現在美郈的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
雖然早有準備，美郈還是不由自主地躲閃了一下巫戎的目光。
二十多個輪回過去了，雖說在聖廷和巫戎見面的機會不少，但美郈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直視他的眼睛。她從頭到腳一陣發麻，是緊張還是愧疚，自己也說不清楚。但美郈還是迅速調整心態，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緊張，時間有限，與巫戎的這次見面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與此同時，巫戎也是一楞。
這個與自己相隔了二十個輪回的女人，突然間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竟然令他如此地難以接受。曾經，對那個突如其來的意外，他無數次地質疑，又無數次地否定。二十個輪回不曾給過他一次尋找答案的機會的那個女人，卻如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那般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直覺告訴他這一次她依然不會給自己想要的解釋。
“我可以進去嗎？”美郈首先打破僵局。
“當然.又不是第一次來。”
巫戎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話脫口而出便意識到壞了身份，也不多說，向後退一步，順勢側了下身。
美郈走進密室，環顧四周，簡單的陳設和記憶中沒有變化。
“巫戎,”美郈叫得很輕,自然得仿佛每天都是這樣稱呼,隨意得一如他們都不曾長大過。
巫戎擡眼望去，美郈回過頭微微地笑著，那笑容依舊很美，卻讓他無論如何不能和當初竹林中的那張笑臉重合，那披著竹葉的清香，純凈無邪的笑容曾經無數次地出現在他夢中，而眼前這微笑高貴地如同女神，雖然迷人卻離他好遠好遠。
“能和你聊一聊嗎，就像朋友一樣？”
美郈的話打破巫戎的思緒，他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有些遲鈍地走上前招呼美郈坐下。然後，兩人卻都陷入了沈默。
稍許，美郈先開口道：“剛才過來時，看到有客人來訪，就繞到竹林那邊，想在那裏等你。卻不知不覺還是走到這兒來了。”
美郈悄悄瞥了巫戎一眼，見他皺了皺眉頭，知道自己這一詐有效，於是笑了笑，繼續道，“很驚訝自己居然還能找到這條路，才發現記憶在我腦海裏從未消逝過。”
說著美郈把目光轉向別處，似乎是不經意地說道：“我在門外等了很久，是很重要的客人吧？剛才還在想,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巫戎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來，見美郈並沒有註視自己便盡量調整情緒，使自己看起來比較輕松。
美郈卻似乎註意到了巫戎的不自在，不等他回答，就轉開了話題，“其實，我剛才先去見了姐姐。不過，她看起來並不好，似乎——你有些地方對不住她。”
巫戎不由心一提,自然明白美郈所指,於是苦笑道:“主後是來興師問罪的”
美郈輕輕搖了搖頭,“叫我名字。不是說好是朋友間的聊天嗎？”
是嗎？巫戎暗道，朋友，說得輕松，你這次來的目的一定不是單純的敘舊，也絕不是為姐姐抱不平的，有什麽話不如擺在桌面上的好。
美郈仿佛沒有註意到巫戎的不自在，還是繼續道：“其實，你也沒有做什麽大不了的。在日升，聖族和蔔易族被標榜為最文明的部族。
只有這兩個部族在族規中明確了男人和女人在婚姻上平等的地位。法典賦予他們對配偶忠誠的義務。然而，法規是為遵守它的人制定的。身為女人，我也很清楚，聖族的男子們不能像其他貴族們那樣光明正大，卻也有著他們自己的游戲規則，這只不過是公開的秘密罷了。我想，蔔易族大概也沒什麽兩樣吧？只不過——”
巫戎靜靜地聽著，心裏暗笑，這種話居然也能冠冕堂皇的說出來，那就看這個女人接下來還會說些什麽吧。
“只不過，你娶的是我的姐姐。看到她不快樂我不僅會心疼更會感到巨大的負罪感。一直以來認為是和我交換了人生的姐姐，她所承受的痛苦也許本應是由我來背負的。”
聽此言，巫戎頓時感到一陣胸悶，擡眼望美郈，卻發現她的眼中隱約閃著淚光，低頭思量，自己又能說些什麽呢，只能無奈地聳聳肩，
“你說得沒錯，我們在明神的註視下違禁。可是，如果明神都不在乎，又何必內疚？不然，就讓明神降罪吧。有些事情是講不清楚的，事實有時並不等同於真相。不過，對你姐姐的虧欠我認同，我也一定會補償她的。”
美郈聽罷，笑了笑，“我信你。希望下次再見姐姐，她的臉上能多些笑容。”
美郈稍稍停頓了下，“過一陣子，靂倏回來了，也不至於為姐姐擔心。”美郈的語氣很淡，淡地似乎漫不經心。
“靂倏？”巫戎的心一揪，險些脫口而出。他要回來了，看來，美郈準備往正題上引了。
“卅崟的事情來得突然，現在族內的事務都由族母一人掌管，我身體不好，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盼著靂倏早點回來主持大局。”
說到這兒,美郈突然轉向巫戎,目光犀利,“聖廷現在的狀況，大巫師想必也很清楚吧？”
巫戎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轉念一想，倒覺得輕松了許多，隨笑道：“終於切入正題了。主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就是了。”
美郈剛要開口，巫戎又搶先道：“哦，剛才的訪客您也看到了吧？”
美郈見巫戎主動把話題引到這上面來，倒是松了口氣，雖說起初自己只是提醒，巫戎能這麽快就入道，可見接下來的溝通不會太難。
“條件，很豐厚嘍？”這話就像是從美郈口中隨口而出的。
“嗯！”巫戎平靜地說，“不過，再怎麽樣也無法與聖廷的主宰者相比。”說著巫戎向美郈投去一個暧昧的眼神。
巫戎的話讓美郈心裏有了底，只要價碼合適，巫戎這一票取之不難。然而同時，美郈也感到一絲涼意，這話、這語氣，包括那個眼神，竟都是如此的陌生。
不過倒也讓她更加清醒，她終於確定在這場交易中聯系她和巫戎的就只有利益。雖然顯得無情，倒也更加簡單。
於是便直截了當道：“洛迦即聖主位順理成章。我不想整個過程有半點差錯。雖然靂倏會主持大局，但大巫師的幫忙也是不可或缺的。
說到幫忙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大巫師在關鍵問題上站對立場就可以了。只要洛迦順利即位，”
說著，美郈起身走到巫戎身旁，附耳低語了幾句，卻見巫戎微微一笑。
美郈看著巫戎也笑道：“除了神權，大巫師難道就不想擁有一些更實際的權力嗎？”
巫戎起身，在屋內度了幾步，然後轉身道：“那就這樣一言為定？”
“慢著！”美郈說著上前幾步，“還有件事有勞了。”
巫戎一楞，美郈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洛迦太小，族中有威望的長輩眾多，其中對聖主位有非分之想的自然也不在少數。這點巫大人應該也很清楚的。”
說著，美郈瞟了一眼巫戎，巫戎明白這所指正是今天的訪客。
“我想巫大人如果能夠幫忙的話……”美郈接下來的言語完全不出巫戎所料，他只是不能相信這個女人竟然能夠這樣表情平和的交待了一個家族的生死。
“明白了，如果這個都不能為您效勞，豈不辜負了您和閣主的一番心意？”
巫戎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在他心中已經清清楚楚地算了一筆帳，他知道站在美郈這一邊於法、於情、於理、於利都是最佳的選擇，只是美郈最後的要求……
美郈顯然看出了巫戎的心事，“你不必感到自責，作為母親，我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你也是洛迦的長輩，保護她也是你的職責。”
秘室門口，美郈回頭對巫戎說：“最後，給你提個醒，管好你的女人！”
巫戎楞了一下，美郈已經悄然地離開了。
人的命運有時候真的就因一念而改變，美郈清楚發生在自己和姐姐身上的命運交替就只因為一種單純的情愫——嫉妒。
是啊，就是嫉妒，因為自己的嫉妒，不能容忍一母所生的姐姐登上日升所有女人都想擁有的位置，不願甘心朝拜容貌不及自己的姐姐，只為了被萬眾敬仰，只為了能高高在上，自己的這一生值得嗎？可是，如果沒有當初，如果她們保持自己原有的軌跡走下去，自己會幸福嗎？自己不會後悔沒有一搏嗎？
生命沒有如果，所以做了就不後悔。只是對於巫戎，她的的確確覺得虧欠他，但是虧欠的是感情，她也更明白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還有更在乎的東西，所以，此刻走出大門的美郈沒有為自己在關鍵時刻再次利用他的感情而感到慚愧，因為她已經給了他更重的砝碼。
美郈走後，巫戎獨自呆在密室中許久，本想問她的話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答案還重要嗎？過去的一切已經註定過去，眼下，他必須要做一個決定，一個關乎全族的命運以及他個人前程的決定。
……
子日大殿上,洛迦左手持劍與眉齊橫在面前,右手緊握劍身緩緩劃下,鮮血滴滴淋在明石之上,一股熱氣冒了出來,明石七彩光芒漸漸回攏,淡卻,消散。血很快滲進明石，與之融為一體。
血紅色的石頭被大巫師親手鑲嵌在權劍上。洛迦高舉權劍，登上寶座，在一片叩拜聲中完成了即位大典，成為日升歷史上第一位女主。
卅嵚、卅岌兄弟的失敗換來的是此後永久的幽禁，卅嵐因為沒有參與並未受到牽連。
美郈兌現了她的承諾，巫戎成為了蔔易族歷史上在聖廷擁有權力最大的族長；綠仁代替身體不好的美郈掌管起□□和聖族繁雜事務；靂倏位居武宮，牢牢掌握住兵權，在聖廷呼風喚雨成為實際上真正的統治者。
然而，無論怎樣，日升新的歷史篇章翻開了，對於此刻大殿之上這些人的命運似乎還有很多未知。
而那個高高地坐在寶座上俯視眾人的女孩就是我名義上的曾祖母。這個將要開啟一個時代的女人此刻只是仰著那張稚嫩的臉，天真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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